家在北京,公司在河北廊坊,来回单程开车80余公里,跨省上下班,对刘玮来说,这种工作节奏早已经变得习以为常。夜里9点多,刚回到家的刘玮,终于有时间聊一聊,近期突然走红的婚纱照销毁业务。
刘玮和记者说,2022年12月,他和杨伟光还有另一位好友,有了开拓新业务的想法。一开始,他们将目标锁定在了个人闲置的手机、相机、电脑硬盘等存储介质上。“这些设备出售的话,有隐私泄露风险,留在家里又是个负担。”刘玮说,2023年3月,他们又突发奇想,将目光投向了更隐私更小众的婚纱照销毁上。
婚纱照相框材质多为亚克力、水晶、金属,自行处理难度大,也很难有垃圾回收途径,更重要的是存在隐私泄露风险,刘玮认为这是“痛点中的痛点”。
最初,婚纱照销毁业务的目标人群是一、二线城市有需求的都市女性群体,然而,让刘玮没想到的是,在和一名家住农村的女性员工聊天时,女员工说,其实在农村,婚纱照销毁同样是个难题——粉碎不易,烧了不吉利,扔掉又怕招致流言蜚语。
在小规模的市场调研后,刘玮和团队意识到,婚纱照销毁业务是一片蓝海,有着广阔的未来市场发展的潜力,于是果断上线了该项业务。
刘玮会一对一地与客户交流沟通,确定重量和费用,如果业务达成,他会要求客户把要销毁的婚纱照打包邮寄到河北廊坊的工厂,收到婚纱照后,他还会和客户再一次确认销毁需求,然后是喷漆,遮挡面部,再接下来就是将婚纱照投入撕碎机。
从刘玮拍摄的现场视频能够正常的看到,无论是一米多高的大型相框,还是小至10厘米的桌上摆件,随着锯齿的转动,都在顷刻间粉身碎骨。到此,整个工序还没结束。婚纱照碎片还要被送到电厂高温溶解,直至化作尘埃,烟消云散。
刘玮介绍,从收到快递、开箱到喷漆、销毁所有的环节,他们都会拍照、拍视频记录,客户也能够最终靠监控、视频通话或到现场见证婚纱照的销毁,“到现在,一共有3位客户到现场来监督销毁过程。”
粗略计算之后,刘玮说,从3月份开始,近9个月的时间里,他和团队已经销毁了近450套婚纱照。从真实的情况来看,客户来源确实和当初的预想基本相符,几个月的统计多个方面数据显示,在最终成交的顾客中,女性占了约七成。“年龄我自己感觉以24到40岁为主,以离婚的居多。”
9个月,450套,这些都是客观冰冷的数字,真正能触动人心的还是婚纱照背后的故事。刘玮说,虽然他们的工作就是销毁,但有时候也会被客户当作倾诉对象。在客户或敞开心扉或欲言又止中,他们可以感觉到对方的瞬间解脱和百般纠结。
“不主动打听客户隐私是公司的工作准则。”刘玮介绍,有时即使客户不讲,从那些婚纱照里,也能看出一些背后或刻骨铭心或撕心裂肺的感情过往。
杨伟光举例说,客户寄来的婚纱照,有的经历了“千刀万剐”,照片上刀痕累累,早已经面目全非。有的婚纱照,男方的脸被打上了大大的叉,更不可思议的是一套婚纱照,男方被画上了一只小王八。杨伟光介绍,有时,他们还会收到从影楼寄来的成套的从未拆封的婚纱照,“好像婚姻还未真正开始,就已结束了。”
刘玮和记者说,有时客户对处理婚纱照还有特别的条件,比如有的客户会要求把照片全部喷绿漆,然后再粉碎;有的客户真正的需求只喷自己,留着对方的面容;更不可思议的是客户真正的需求给自己喷黑色漆,给对方喷红色漆。对于客户的这些要求,虽然不能理解,但刘玮和团队从不会问为什么,只会按照客户的要求照做。
邮寄来的婚纱照背后多是半途分飞的婚姻,偶尔的峰回路转,破镜重圆,会让刘玮和团队欣喜不已。“一天,一个小伙子非常急切地联系我,说要销毁一套婚纱照,因为快递一般是下午工厂下班后才送来,所以通常都是第二天处理,但那个小伙子希望我当天就销毁。”刘玮说,幸好拖到了第二天,“小伙子给我发消息,让我把照片寄回去,他跟我说媳妇儿回来了。”
也正是鉴于此,后来,刘玮和团队开展了婚纱照寄存服务。“也算是一种冷静期吧,毕竟在我这,一旦开始销毁,后悔就来不及了。”刘玮说。